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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篇小说

我要尖叫

分类: 短篇小说 短文词典 编辑 : 大宝 发布 : 03-2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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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要尖叫

秋末冬初的一天的下午四点多,天阴的像口大铁锅扣下来,风一阵紧似一阵地扫着地上泛黄的枯叶,树枝在半空里紧张的颤抖着,偶尔会有一只满身尘土的白塑料袋被吹挂在树梢上瑟瑟地呻吟。
社区活动中心的管理员小周正津津有味地看一本杂志,这时,门开了。小周还盯着杂志,心里想,快关门,风好大。
“小周”??有人喊她。小周这才感到四周忽然很静,她抬眼看,是个女的,门在身后敞着,门外的光线衬映出这是一个身材挺好的女人。小周一边用中指按住外眼角往外轻展一边站起身招呼来人,那女人回身关门,腰肢柔韧秀丽。此时小周才看清楚,活动大厅里只有她和那女人,别人??打牌的,下棋的,搓麻的那些人不知什么时候都离开了。
“小周”。那女人轻俏地走过来,很熟悉很亲热地叫,眼神跟久别重逢似地。说不清为什么,小周对那眼神感到别扭。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穿戴得体保养修饰的很好的女人,但是,不认识。那女人似乎看出了小周的疑惑,解释说:“呕,我们本来不认识,今天就认识了,你是这里的管理员,我知道的,小周??呕,我应该叫你周姐,小周小周的叫,那是他们大家的专利,我没资格。”说完,很好看的一笑。
“那你是??需要我帮忙?什么事?”。小周拉转一把椅子,示意那女人坐。
“也没什么事,我是新搬来的住户,没事也可以来吧?”那女人没有坐,在小周面前立定,挺直,双手优雅地搭在一起垂在两腿间,还掂起脚掌在地面来回?了两下。
她俩谈了一会儿。这个女人自称才搬来,是租住的,在C区B9栋3单元808号。她和丈夫原在外省定居有自己的房,因为丈夫要调来这里管理分公司,为时一年,她也就随着来了。丈夫是公司的高管,经常出差在外,她一个人在家谁也不认识,闷得慌,想找个即安全又近便的休闲娱乐的地方,社区不是最合适吗?这女人还拿出暂住证,社区居委会的租住准许证,与房主的租住协议给小周看,小周则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社区娱乐活动中心登记表让她填写。
“这本是很平常的事,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儿”??那女人刚离开,小周就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。可是,就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,又说不清。活动中心平常来玩儿的多是些离退休的老头儿老太太,大家都习惯地叫四十四岁的她“小周”,挺自然。从年龄上说,刚才那女人叫她小周确实是没资格,可是人家不是改口叫周姐了吗?不,问题不在这儿,是叫的过于熟悉过于亲热?自来熟的人很多,一见如故是天生的。还有呢?这个年龄这般精致的女人一般的说,休闲多是逛街,购物,上网,练瑜伽;是不屑于跟退了休的老年人在一起玩儿的,代沟。也许是个二奶小三儿?跟情人私奔?怕人看见不敢上街,对,有可能。可是,这关自己什么事呢?小周有些责备自己过于敏感。不过,还是哪儿不对劲儿,那女人的眼神,举止让人感到空洞不真实,对了,她叫什么名字?刚才自我介绍了,没记清。小周随手拿起那女人填写的登记表,目瞪口呆。那表上没填一个字!怪!自己刚才明明看着那女人在表上一行一行地写了,怎么……
门开了,是那女人。
“周姐”??那女人还有让小周吃惊的地方,两三分钟前的一身浅红色套装配白底淡蓝色边儿的低领套衫,平底黑皮鞋,摇身一变为一身牛仔装,耐克或阿迪达斯的运动鞋。
“周姐,先别管我换衣服的事,也别管那填表的事”那女人有些紧张,神秘地回头看看。“周姐,我刚刚在隔壁的书画室,弹唱室,聊天室串了一圈,你猜大家干什么?他们在说昨天晚上的梦!”小周恍惚地听,心想,梦有什么?谁不做梦?这女人叫什么来着?这女人……
“他们大家??包括在这里下棋打牌的统统都在聊天室,他们都在那儿说昨天晚上的梦,他们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梦!同一个梦!你说怪不怪?他们和我昨天晚上的梦一样!”那女人大口地喘气。
小周感到恍惚不定。梦,谁不做梦?梦是心头想,这女人……小周感到眼眶发酸发木,四周忽然静的可怕,让人不敢动一动,耳膜里只有血液的脉动在轻响,脑子好像锈住了。一样的梦,这女人说的不错,自己好像也做了这个梦,跟大家跟这女人一样的梦。什么梦呢?
“我梦见”。小周听得那女人说,忽然惊讶地环顾,大家??那些惯常在这里吹拉弹唱,写字画画,下棋打牌,聊天神侃的人们都直挺挺地围坐在四周,个个表情木然,两眼呆滞。
“我梦见。”那女人的声音像在半空里飘荡。“我梦见我是个化妆师,殡仪馆的化妆师,我立在又高又空旷的大厅中间,那里放着灵床,白单子盖着尸体,四周离得很远的是墙,墙是灰蓝色,壁灯闪着青青的光。窗户通顶落地,窗外黑洞洞的又深又远。我掀开单子,开始给尸体化妆,那尸体并不冷硬,像刚睡着的,这在殡仪馆很少见。我用酒精棉球给尸体净脸,接着轻轻的涂粉底霜,我用毛刷掸均额头,又在眼窝那儿轻轻的蘸,这时,我看见那眼皮在颤!我停下来,以为是花眼了,可那眼皮是在颤!忽然,我还听见有响动,像是远处有人在说话,是那种听得见声音听不清内容的说话,我听见我的手指关节在响,我的鼻孔呼呼地往外喷着粗气,我还听见手里的毛刷在沙沙地响,那眼皮,那眼皮还在颤!说实话,我不怕死人,我怕活人!这个尸体是活人!他是谁?他??他像我的丈夫?又像又不像。
我惊醒了,后背全是湿粘的冷汗。我松弛下来,我的丈夫就睡在我旁边,好好的。我是在做梦,这是在我家卧室。可是殡仪大厅的那人是谁?我睡不着,那个人??那个尸体太像一个人了,一个我认识的人,谁呢?怎么也想不起来。我又听见有响动,在这静夜里,远处有人说着听不清的话,我浑身的关节在响,“嘎嘎”的,不,那不是我的响动!我丈夫的!我在黑暗中端详我的丈夫,他的眼皮在颤!
我又立在殡仪大厅,那尸体就是我丈夫,很平常,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。不过,我怎么也想不起来,我丈夫,他是怎么死的。”
小周慢慢地回过神来,脊背一阵发凉。窗外天更暗了,附近的楼层都亮起灯,晃晃的衬的天更远更深,活动中心的院子隐映在楼丛和树干中,各个房间都没亮灯,一片幽暗。没人了,该下班回家了。小周想打开灯,收拾下活动厅,可是坐在原处没动,越想起身越动不了,周围的牌桌,棋盘,椅子,纸杯,饮水机,抽屉,电门开关伸手可及却又远的?不到,这是怎么了?这是??忽然,有“嘎嘎”的响声!像是撅折干腐竹的脆响,小周听得那是自己的骨关节在响。紧接着,四周响起一片“嘎嘎”声!那女人,那些常到活动中心来的人们都在这里,浑身都在“嘎嘎”地响。那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,这时,小周惶惑地看到,活动大厅里并没有别人,只她自己,她被犹如实质的声浪压缩在一角。
“我梦见,那尸体不是我丈夫,不是。我丈夫出差了,是我开车送的他,昨天我们还通的电话,昨天??????”那女人面对小周缓缓地说,又环顾大家:“大家都知道,别克车后座窄憋伸不开腿,前座舒服不如后座安全,不过,我开车呢,稳。可是周姐你看,他非钻后尾箱不可,说在后尾箱能睡一觉,真气人!结婚四年了,我们没孩子,他就是个大孩子。别看在公司里人模狗样儿的,那在家,任性随意惯了,也是从小他父母惯得。我可不能总惯他,都说家里红旗不倒,外头彩旗飘飘,他,他把彩旗弄家里来飘!我能容他?你任性?我还是独生子女呢!痛下杀手,那是为了教育他。
那尸体,我又看着像他。不是,又像。看,他眼皮又在颤,还有,你听那响声,分明是他……”。
小周楞楞怔怔地立起来,的确有那响声,是那尸体的关节响,她想迈步去开灯,迈不动,费了很大劲儿还是迈不动。这是梦,她想,这是梦很快就醒了,可是她为什么在这儿?在殡仪大厅。灯亮了,泛着青光,远处的墙是蓝灰色的,她为什么立在灵床旁?不是那女人吗?为什么自己会在这儿?这是梦,这是个很快就会醒的梦,快醒,快!
一阵畅快的呼吸,一阵深深地吸足了气的畅快,小周清醒了许多,听到的,看到的,感觉到的印象是那样清晰,新鲜,实在,回忆起来是那么容易,不间断。胳膊肘支在枕头上,她侧着半身端详着丈夫,那是张再熟悉不过的脸,平静地沉睡着,刚才的梦……都过去了,都是那女人的怪异的……那女人??呕,活动中心的屋子没来的及清扫整理,明天得早起,明天要是??先打扫屋子,要是那女人再来……什么?那是什么?谁?
“周姐,我梦见??”
“滚!滚的远点儿!”
“那你看看你和谁睡在一起?”
小周气愤地掀开被子,按亮了床头灯,身旁是那具尸体!那是张根本陌生的脸,可是小周记得,那是那个女人的丈夫的脸??四方形,白净中微微透着虚黄,稍稍有些浮肿。那眼皮在颤,还有,还有“嘎嘎”的响声。
小周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。
家人把小周抬送进120急救车,锁上了活动中心的门。第二天,人们在打扫活动中心棋牌厅时,见到地下扔着本翻扣着的杂志,拿起来看,是篇悬疑小说??“我要尖叫”。
医生并没有拿小周的病当回事,认为只是一时受点惊吓,也许是发癔症,休息两天就好了。小周的婆婆则认为是中了邪,到大慈阁去烧香,替她祈福消灾。
出于好奇,小周出院的当天下午到社区居委会查询。办公室的人告诉她,C区B9栋3单元808号确实有人租住过,租期一年。可是,头天入住第二天就无声无息的人去楼空,弄的房主莫名其妙。小周问,是哪天?人家告诉她,就是她发病的第二天。
小周不甘心,径直找到C区B9栋3单元,看看门旁的不锈钢报箱,看看不远处的物业清洁工,看看晒太阳的老人和孩子,天那么高那么蓝,远处有风筝,近处的树枝静静的,真是朗朗乾坤,光天化日。她按下声控门铃808。
“喂,谁呀?”??小周一惊,很像那女人的声音。
“哦??我是??请问你是??”
“呕,是周姐呀,快上来,我刚刚梦见??”
小周又一次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。

2018年1月26日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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